滋味……
——身在异国他乡的创作者借我们的专栏吐露心声
漂泊在外,总会有些不便。但在背井离乡之后,我却可以用异国人的眼光,从远处遥望祖国,回望她的过去和历史。每当谈起故国,我们往往犹豫不决,任由思绪蔓延。面对这个精致微妙的命题,人总会在某一刻黯然失神。或许,我们的情感原本就多于理智。有时,你也会选择沉默不语,任由他人评说。
阿伯德拉马纳·希萨科,毛里塔尼亚电影导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2000年第10期
在孤独感侵入的时候,背井离乡就变得难以忍受了。与一般性的回忆不同,这种孤独源自对某些重要事情的执念,无法忘怀。否则我也就不会把背井离乡看作痛苦了,因为它不仅意味着离开家乡去别的地方,而且还意味着迈开步子去探索你自己,下定决心认识你自己,单枪匹马闯天下。在经历过内心的痛苦和对外界好奇的时刻之后,你需要认识别人,但最重要的还是认识你自己。离乡背井随之变成了探索,一种去他人的内心世界远征探险的活动,在此过程中,最要紧的莫过于切勿屈服于诱惑,以校准某些细节为借口,而依据自己的模样来描绘他人的样子。
爱德华·莫尼克,毛里求斯诗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1994年第3期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游历四方,我的精神和心灵寻得宁静平和,我告诉自己,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返回故乡。科特迪瓦危机之后,一切都变了,仿佛有一扇门砰地关上,而我被挡在了门外。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事情何至于此。我感到与世隔绝,似乎一切都必须重新开始。离开祖国之后再也不能回去,归乡的路充满痛苦和荆棘,这就是流亡。
维罗尼克·塔乔,科特迪瓦作家和画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2008年第2期
你问我,漂泊的滋味……多年前,在喀布尔安静的一隅,我曾经读过波斯文版的《喀布尔人》。这是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的一篇短篇小说,这位天才的印度作家用他绝美的文字,让我领悟到漂泊异乡的痛苦。(……)我,一个从未经历过苦难,只在书本中读到过战争的人,如今也远遁他乡,流亡在外,而且有生之年归国无望。我忘记了,不公正的历史有朝一日或许会让每一个阿富汗人都沦落为泰戈尔笔下的那个喀布尔人。对历史的愚昧无知将撕裂整个国家和民族,将阿富汗人驱赶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远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环顾四周,试问有哪一个阿富汗家庭不曾经历过流亡的痛苦折磨,他们或许没有读过泰戈尔的书,但他们无不有着那个喀布尔人的经历,无不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斯波杰玛伊·扎里阿卜,阿富汗作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2008年第2期
漂泊者,哪里还有任何身份可言。无论是在柬埔寨还是在法国,随时随地都能让我有家的感觉。一切都遥不可及,仿佛远在天边,同时又近在咫尺,历历在目。这种距离感让我迷醉。这让你能退后一步,看得更远,厘清事物的脉络。如果说漂泊也有益处,那就是充分利用了这段距离。
潘礼德,柬埔寨电影导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2000年第10期
如果说流亡是对人生的拷问,那么它也是对真理的检验。踏上流亡的道路,必须打破充满幻想、妄念和虚伪的世界,达到清明的彼岸;摘下貌似宽容的假面具,学会如何去伪存真,实现内心的平和,拥抱真正的宽容,这就要求个人必须融入芸芸众生(……)。在我身上,迫不得已的流亡变成了自觉自愿的漂泊,为的是沿途追寻遗失的过往和精神上的复活。学会接受,是回归的开始,至少是重新寻回自己的开始。
布儒尔·内德尔科维奇,罗马尼亚小说家、散文作家和剧作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199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