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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之思想中构建和平

广角

加拿大:流亡伤痛的治疗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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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头上》(1979年),由阿根廷摄影师、概念艺术家及政治活动家马塞洛·布罗德斯基(Marcelo Brodsky)摄于巴塞罗那港。照片出自其2001年出版的《联系》一书,此书为移民和流亡系列丛书之一。

长期以来,移民和难民的心理问题一直被人们所忽视。不过,随着一些医院开始提供相应服务,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魁北克省杰弗里·黑尔医院的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就是其中一个例子,这所医院会结合病人原籍国的文化因素来处理病症。

盖伊·萨布林(Guy Sabourin)
驻蒙特利尔的自由职业记者

阿萨内·特拉奥雷(Assane Traoré)*是居住在魁北克省的一位难民,他曾经目睹了圣战团体在西非实施的屠杀和暴力罪行,前不久才刚刚从那里离开。每到晚上,他都会把自己和家人关在家里,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闭紧百叶窗。他还常常感到自己被人跟踪。

“他人虽然在这里,但(觉得自己)还留在那里,其他人也有这种情况。”心理学家让-贝尔纳·波克罗(Jean-Bernard Pocreau)解释说:“在祖国发生的往事与他如今的生活已经没有关系。但他的焦虑正在影响他的家人。”波克罗在退休前是魁北克省拉瓦尔大学心理学院终身教授,同时也是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SAPSIR)的创始人之一,特拉奥雷曾经是他的病人。

移民的心理健康问题通常不会比普通人更多(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每4个人中有1个人在一生中会出现心理健康问题)。但移民在动身移徙之前和到达东道国之后的某些特殊经历可能会加重他们的心理压力。

有机会返回祖国的移民很容易心情抑郁,并且可能把过去的生活理想化。波克罗指出:“假如他们原本就在心理上存在弱点或脆弱性,这种伤感的情绪会让以往潜伏的病症显现出来,或是使之加剧。”

了解苦难

经历过分离与痛苦的寻求庇护者和难民可能正承受着巨大的悲伤。他们极易出现抑郁和焦虑症状,引发家庭冲突,还会因流亡生活加重创伤后应激障碍。

由此导致的身体机能失调会影响到人的头部、消化系统或脊椎。波克罗说:“尽管缺乏任何可见的身体机能依据,但他们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很多移民具有传统文化背景,他们对于困苦的理解方式与我们大不相同。因此,我们必须首先了解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的病情。”这些病症主要影响到他们的自信心、社会关系及其对未来的看法。

在东道国,移民和难民还可能遭受不同程度的制度性暴力和反复攻击。以卢旺达种族屠杀的一位幸存者为例。她在冲突中失去了家人和几个孩子,后来好不容易在魁北克开始了新的生活。一天晚上,她在下班时遭遇袭击。波克罗说:“这次袭击重新唤醒了她以前经历过的所有创伤。她[在新的国家]恢复的生机与活力被彻底击垮。她整个人陷入非理性的状态,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有危险。”

民族精神病学的贡献

拉瓦尔大学社会工作和刑事学院教授、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创始人之一、心理学家露西安·马丁斯·博尔赫斯(Lucienne Martins Borges)介绍说:“2000年前后,移民和难民在出现心理问题时向医疗系统求助,但是感到自己被误解了。我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为他们专门建立了一家服务机构。”

2000年前后,移民在出现心理问题时向医疗系统求助,但是感到自己被误解了。

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隶属于魁北克市杰弗里·黑尔医院(一家公立医疗机构),毗邻该医院的难民卫生服务部。博尔赫斯说:“多人团队治疗是处理复杂病情的最佳方法。”团队成员包括负责最初建议转诊的医生、一名资深心理学家、一名协同治疗师、一名社会工作者、一名护士、一名口译员兼文化调解员。

博尔赫斯补充说:“我们的病人大多参加过互助社或社区组织,他们能够更好地适应小组干预。”按照具体情况,还会安排两、三名专业人员开展小组后续跟进。有些病例由小规模团队负责(两到三名专业人员),在极少数情况下可能由一人负责后续工作。

波克罗解释说:“在会诊时,我们首先必须了解这个人来自于哪种文化,是怎样的成长环境塑造了其人格,以及对此人有特殊意义的种种事物。我们必须逐渐走进病人的世界,形成相互理解,在彼此之间建立起联系。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让对方接受治疗,并且认为治疗对自己有帮助。”这种方法源自民族精神病学,而民族精神病学主张文化因素对于心理问题的各种症状起到主导作用。

治疗团队会与病人见面15到17次,并对之后接手的干预人员进行监督。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的这种工作方法已经普及到全国各地。

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的方法源自民族精神病学,而民族精神病学主张文化因素对于心理问题的各种症状有着重要意义。

波克罗说:“我干这一行已经有25年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正在见证干预人员的进步。”他认为,魁北克有一部分专业人员从民族精神病学理论和减轻移民心理痛苦的跨文化临床方法中受到了启发。

重拾对未来的信心

移民和难民不仅需要在身心两方面感到安全,确信他们有能力规划自己的未来,还需要知道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做自己。他们需要时间和保护网,需要周围的人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以一位南美农业工程师的经历为例。他曾经深入农村社区工作,却被民兵投入监狱。抓捕者将他装进一个袋子,扔进水里,并向他开枪。这名工程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在到达魁北克时已处于严重的抑郁状态,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一次,他参加了魁北克当地的一项河流拯救活动,情况从此有了变化。波克罗在回忆这件事时说到:“这位工程师重新找回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和曾经了解的世界,也由此体验到了自我的连贯性和延续性。”

博尔赫斯为此欢欣鼓舞:“这就像是整形手术广告中的术前和术后对比画面,可以切实地看到变化。一个弯腰驼背、了无生气、痛苦不堪的人,没过多久就变得精力充沛,面带笑容,而且对未来充满信心。要不是在治疗过程中亲眼见到这些成果,我们可能没有动力继续[工作]下去了。”

这位治疗师还说:“有些病患出现了攻击行为,那并非他们的本意,也有些人伤心沮丧,我们失去了他们的音信。他们不再相信其他人,也就无法与我们保持联系。”

博尔赫斯说:“我们的这套治疗系统可以满足病患的需求,他们中的大多数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义。”她现在牵挂的是,移民和难民专业心理服务中心针对儿童的相关服务中断了,一些儿童因此受到影响。这项服务计划将于2021年秋季恢复。

博尔赫斯最后说:“我担心的是那些没有上门求助的人,特别是儿童,他们中有许多人经历过创伤。想到这些,我们常常夜不能寐。”

 

*为保护受访者身份,使用了部分化名。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包容和可持续城市联盟(ICCAR) 倡议强调移民和难民对容留城市发展的贡献。

 

拓展阅读:

《热情欢迎与冷眼相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2019年4-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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