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语言： 传递知识与希望的渠道

土著人的语言不仅可以表明他们的出身和族群归属，还传递着祖先的价值观（让土著人与土地融为一体、对生存至关重要的土著知识体系）以及土著青年的希望和愿景。

明妮·德加文

土著语言的状况折射出土著民族的处境。在全球许多地方，土著语言已濒临灭绝。造成土著语言消失的最大诱因是国家政策。一些国家规定使用土著语言属于刑事犯罪，他们希望借此彻底消灭土著语言，殖民时代初期在美洲就发生过这种情况。一些国家始终拒绝承认本国境内存在土著民族， 土著语言被称为方言，地位低于国语， 由此加速了土著语言的最终湮灭。

不过，土著语言如今的穷途末路， 主要是由于土著民族自身正面临威胁。

严峻的威胁

最大的威胁来自气候变化，气候变化严重影响到土著民族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水坝、种植园、矿山和其他开采活动等所谓的开发项目，遏制多样性和鼓励同质化的政策，无不正在造成破坏。国家越来越倾向于将异议等同于犯罪，由此导致侵权事件层出不穷。我们看到，因勇敢捍卫本族领地而受到骚扰、逮捕、监禁， 甚至处决的土著人数量空前增加。

人们在讨论以上问题时，往往忽视了这些威胁对于土著文化和土著价值观的影响。无论是森林还是海洋， 土著民族在与领地的互动当中逐步形成了自身的身份认同、价值观和知识体系。土著人身处的环境，塑造了他们的语言——土著人试图用语言来描述身边的环境，而这种环境正是构成其独特语言的基础。因此，一旦领地被改变，他们的文化也会发生变化， 并且最终会影响到语言。

以因纽特人为例。因纽特人有 50 多种关于雪的说法，分别用来在不同情况下精确描述不同类型的雪。雪是因纽特人生活中的一大要素，他们也非常熟悉雪。菲律宾科迪勒拉地区的伊戈罗族在描述稻米时同样有很多种说法——从准备种植的种子，到完全成熟、可以收割的大米；从刚刚出锅的米饭，到用粮食酿成的米酒。

尽管可以利用新的信息和通信技术来强化学习过程，提供可以保存土著语言的工具，但遗憾的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由于土著民族被视为少数群体，政府在积极保护语言时往往会忽略土著语言。例如在菲律宾，政府号召在校内使用母语，但要使用母语为土著儿童授课，既缺少能够胜任的教师，也没有相应的学习材料。结果是，土著儿童掌握了另一种语言， 却最终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概念和价值观的流失

此外，由于多年来遭受歧视，许多土著家长会选择教孩子学习主流语言，并且用这种语言和孩子交谈，目的是为子女在社交上取得成功创造最佳条件。通常只有老年人才会使用土著母语，由此造成整整一代土著儿童再也无法与祖父母交流。

我是伊戈罗族的坎坎纳人，我们的族群有一个概念——“inayan”。这个概念基本上规定了各种情况下的正确行为，并且概括了个人与族群以及祖先之间的关系。“inayan”不仅是说“要做个好人”，它还表示某种训诫——“神灵 / 先人们是不会同意的”。现在的许多年轻人已经不再说当地语言了，他们说英语或是国语，因此， “inayan”蕴含的概念和价值观正在消失。老年人和青年人之间缺乏对话， 损害的不仅仅是语言，更是世代相传的道德原则。

保持语言的活力

不过，随着土著知识体系日益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人们再次燃起希望，盼望口头和书面土著语言能够繁荣兴盛，广为传播。许多土著社区建立了旨在振兴本族语言的相关系统， 日本的阿伊努人设立了学习系统，让老年人向青年人传授语言知识；菲律宾多个土著社区的“鲜活传统学校”不约而同地保持了各自的文化形式，其中就包括语言。

本期《信使》为推动世界各地更多地关注土著语言，作出了有益的尝试。在阅读本期《信使》的同时，不妨参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剑桥大学出版社在 2018 年联合出版的《土著知识促进气候变化评估与适应》，书中阐述了土著知识对于人们应对当代全球挑战的重要意义。

图片：Jacob Maentz